舌·脷·肝·润
我的广东话,当然是“湿水棉花,没得弹(谈)”啦,尽管广东人能听出是外埠人讲的。
广东话事实下场是汉语中的一种方言,与以通俗话为代表的北方方言,发音接近,语法对应。所以,要听懂广东话斗劲轻易:以我的经验,你持续看广东电视,不竭听粤语广播,半年之内,即使听不到实足,也能听得七七八八;所以,要会说广东话也不太难:以我的经验,虽然广东话个体发音与通俗话分歧,如“音”字,通俗话是“启齿”的,而广东话是“杜口”的,但总体来说,年夜同小异,只要脸皮够厚,逢人便说,坚韧不拔,快者半年,慢者年半,也能说个八九不离。
然而,你若想说一口地道的广东话,这就难了,因为广东话中的一些方言用法,或莫明其妙,或思维另类,非死记硬背不成。好比,船上的舵轮,车上的标的目的盘,还有单车的龙头,广东人只一个叫法:“汰”。转舵打标的目的,广东话就叫“摆汰”或“扭汰”。这类说法纷歧而足不厌其烦不胜列举。
我在广东待了多年,自认为广东话已颇具造诣时,仍会闹出一些笑话,至今仍被我那正宗的广东妻子取笑。
那是多年前婚前体验时发生的故事。我与那时仍是未婚妻身份的妻子是分头去的,又因为怙恃都是军医,我此前只在戎行病院里就医,这不是头一次各处所病院体检,所以,我说不清是严重仍是兴奋,总之感受怪怪的。
那年月,广东人讲通俗话不似现在这般普及。体检起头时,我与操粤语的医务人员的串连还算顺遂。到了五官科,一位戴眼镜的女年夜夫,让我在她对面坐好,说:“俾我睇下你条lì?”
前面的我听懂了。“俾我睇下你条……?”翻译成通俗话,意思应是“让我看一看你的……”但最后也是最关头的一个词“lì”是什么?我没有听懂。
见我歪着头,没反映,她知道我没有听懂,就拖慢腔调一再道:“俾我睇下你条lì,l-ì-!”
我迅速判定“lì”为何物:是不是她要我展示一下成婚的理由,理与lì发音四周呀?是不是她看过体检表后思疑我不姓张而是姓李?是不是……
女年夜夫有些急了,而且情急智生地吐出了舌头。这个动作把我吓了一跳,女人吐舌头无非表达两种意思:一是暗示害羞,她是不是对我有其他意思?一是暗示愤慨,吐舌头抢出鬼脸。无论那种,我都害怕。我越害怕,越不得体例。
女年夜夫更是急了,一手扳住我的头,另一手就把长而薄的压舌板插进了我的口中,不竭地嚷:“lì,O!lì,O!”整得我坐在椅子上弓成强直,由胃及肺一股中气喷薄而出,将消化了一半的早餐布满了她的眼镜片。
我的沮丧和尴尬可想而知,也不知是若何走过五官科的?幸好那时的人,报复心不象此刻这般强,否则,她随便找个茬,起码也能将我的婚期拖成个夜长梦多。
本觉得尴尬至此打住,谁知在内科又遭遇难题。也是一位女年夜夫,很是驯良地说:“俾我摸下你个rùn”。
什么是“rùn”?看她的手势,似乎是在示意我躺到床上,然后解裤带?我踌躇了一下,当即记起一部好莱坞警匪片,那位腿部中枪的警长在饰演妓女的女主角面前迟迟不愿脱裤子,于是女主角说:“你还踌躇个啥?什么样的汉子我没看过!”于是,我咬牙三下五去二地解除了武装。谁知那年夜夫一看这步地,眼一瞪,竟恼羞成怒,扯起我的裤子,一手就捅到我右肋的肝区,痛得我叫作声来……
这事我一向没有敢说,怕丢人,直到后来,我才慢慢弄清搞懂体检时我遭遇的两句广东方言的真正寄义:
“俾我睇下你条lì”,应该是“脷”字,暗示舌头。广东人不说“舌”,因为“舌”与“蚀”同发“shí”的音,而“蚀”在广东话中暗示“蚀本”的意思,广东人反其道面行之,用一个“脷”字,力挽狂澜,扭亏为盈。
“俾我摸下你个rùn”,应该是“润”字,暗示肝脏。广东人不说“肝”,因为“肝”与“干”同发“gān”的音,而“干”在广东话中,暗示“蚀本”的意思,广东人反其道面行之,用一个“润”字,力挽狂澜,扭亏为盈。
这些年来,我惨然经营,患得患失踪,省吃俭用,死悭烂悭攒下的几个钱,到头来,买楼赶上烂尾,炒股又被套牢,妻子怪儿子怨的,看来,全是婚前体检的头没开好,将“脷”“润”化为“蚀”“干”了。